真正的现实向在动物世界

《小鹦鹉每天都在抑郁-黛鸦青》 长评

by CRL at 2023-12-15

虽然是很奇幻，但内涵远远超过被许多淑芬吹捧的现实向小说，（此句话高亮）感觉作者非常幸运地误打误撞了。记录一下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点。
楼桃桃和楼郁珠简直就是理想与现实的直接碰撞，同样也是自然人和社会人的直接比对。所以我想讨论楼郁珠和楼桃桃之间的感情转变。
先说明，并不是简单的“直女”和女同，还是饲主与宠物。饲主与宠物的关系有别于家长和孩子，最本质的原因就是物种不同，即使提供了物质条件也是单方面的，对宠物除了好好活着没别的要求，饲主是从自己的喂养行为和对宠物的所属权、绝对控制权中获得满足感。比较有责任心的饲主只会把感情倾注在一只宠物上，尊重它是生命（注意是生命而不是同等的人类）并守德，不会过分亲昵别的同种类宠物，这是宠物在她心目中分量十分重的表现。所以楼郁珠不喜欢听桃桃向别人介绍自己是妈妈（即使她在桃桃面前定位是“为鸟母”，经常提她奶幼鸟有多么辛苦），而她的占有欲绝非一个家长对孩子。
作者的描述中，楼郁珠以前会crush男的，不过对现在的相亲对象还没有性冲动或心动，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贪图小鸟的美色。有一个养鸟老手朋友，她不可能不知道帮鹦鹉度过发情期是什么意思，简单来说她对化形小鸟产生欲望了，甚至人形状态下从教学小玩具到对桃桃使用小玩具，特别是有女同朋友的觉醒案例（和真正的直女乱性，她觉醒了属性而直女觉得恶心）的对比，她就是在逃避自己也喜欢女人这个事实。楼郁珠你尊的觉得一个姐姐会手把手教妹妹玩情趣玩具吗，你哄女同还是在骗自己啊🤭
不过作者的角度真的蛮难得的，有句傲慢的异性恋霸凌叫“你没尝过男人的好”，这句话默认了女人只能是插入方（在知道四爱存在的情况下，且插入式不是女性获取快感的主要方式），男人把自己当性事主体，没想过女人也可以当主体，并对别的女人有欲望，除了作为承受方，也可以让人承受。比起自己做性爱的客体接受谁对自己做什么，主动对哪种性别起欲望不才是探索性取向最直观的反应吗？
里面有一个完美模版的相亲对象男，我认为他就是个工具人，是作者设置来论证即使有一个工作体面、礼貌得体、长相英俊，真的懂得女同掰不直，双性恋存在，性取向没有掰弯掰直一说，十分有分寸感不会打扰没有发展意愿的相亲对象的样板戏好男人形象。
从一个异性恋/双性恋择偶的物质角度，桃桃完败。可谁让楼郁珠就是个深柜呢。
同时这个男人很狡猾，他能情绪稳定地接受暧昧对象和别人亲密多半说明他追求楼郁珠也是因为合适而不是真的多么的喜爱，所以桃桃尖锐地提出楼郁珠不拒绝他的话他依然会追求楼，这男人和她是一路人，很般配的时候楼郁珠才会破大防。她也对桃桃说着是家人的话不肯承认爱情却和她做爱人之间做的事，楼和男人一样，把爱情建立在物质上。最搞笑的是楼郁珠秒反应过来桃桃在阴阳怪气什么，这不是因为她觉得女人之间的性爱不是性爱，也不是她不介意，就是因为她是个深柜啊！（振声）
真要深究，她比桃桃更需要爱。因为鹦鹉人的智力发展迅速，六年就能进社会了，所以桃桃在很短的时间就明白爱而不得要放手，虽然她爱楼郁珠爱得不得了，还是会说出要把代表心意的花收回送给真正爱自己的人。桃桃看起来恋爱脑得不行，精神却相当独立。加上在学校里受教育，她的独立还多了一层理性认识。她说话太直白了，刀刀往人心上扎。
桃桃是不掺杂质的理想主义。首先机构会为她们的生存负责，她不会离开楼郁珠就饿死，还能毕业后从事好的工作。其次鹦鹉界同性恋比例很高，不会被指责女女相恋是离经叛道。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她们都能完全独立。
当楼郁珠指责她花自己的钱时，她能做出类似哪吒还双亲血肉的极端举动。连送给楼郁珠的玫瑰也要用兼职的钱买回来（剧情里未遂）。当她得知楼郁珠不会爱她时，就会想脱离主人的控制自立。小鹦鹉天真不功利，当她问主人和别人同居后自己以后是不是要回椰子壳睡，说医生和主人般配，计较每次事后主人道歉吵架继续翻旧账时，楼郁珠才会更痛。
现在很少有作者，哪怕是打着现实向的作者，出于爱惜自己的角色，都不会非常直白地展现角色的阴暗面。而是隐晦地写，才不会引起读者谩骂而进一步获得同情。这本文就是太直接，评论区才战火纷飞，其实作者完全可以看作自己角色塑造成功的表现。

再讲一下两个人的供需。
楼桃桃要的是爱情的爱，最开始小鸟生存的动力就是对主人的爱，她在小鸟时期除了吃喝玩乐睡就是粘主人，成精后去学校是为了以后能工作赚钱养老婆。后来逐渐开智还是想远远守护准备结婚生子的楼郁珠。一款理想的女同性恋伴侣。
楼郁珠需要的就是小鸟的陪伴和她心里的最高地位——当然不能是爱情。她做了好主人（家长）该做的一切，备药、关注小鸟心理健康、要求另一半不能养猫并要接受小鸟。从长辈的视角来看完全没问题，不过加了爱情就变味儿了。她不想桃桃不把自己放第一位，不想她去打工去找朋友，也不能接受桃桃收回送她的玫瑰，在桃桃让她找相亲对象约会的时候也会生气。你已经陷入爱情了女士。在家长和爱人心理的拉扯下，爱战胜了世俗。
只要一点头一挥手，小鹦鹉就会向她飞奔而来。桃桃对她忠诚永不背弃的爱，是楼郁珠更加努力工作赚钱冲破世俗的底气和动力，小鹦鹉化人是个奇迹，让她走上一条崭新的、从未考虑过的道路。不过女主的决心已经超过大多数，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因为压力放弃明明已经经济独立也对父母出柜的女朋友呢？特别是婚姻法偏向男性的现在（和过去，一直都是吃女人），稳固父权社会的基石是女人真是件悲哀的事。
总的来说，现在有一股风气是排斥双性恋女主，其实是排斥作者自己以主角性取向包括男人为耻的同时又舍不得放弃双性恋人设的矛盾感。既然是双性恋，那么被男人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在部分作者的笔下主角却表现出女同性恋对男人的那种普遍态度，事实是真正的双性恋底层逻辑和女同是不同的，那么就注定了她们对广义的男性态度温和。太用力就会给读者她明明表现得不会被男人吸引怎么莫名其妙有一个或好几个交往密切的男前任的割裂感。有时候好想说标榜爱女和沾男就是对立冲突的不必为了流量勉强……
而且我不好说，好几个双性恋女主给人的感觉就是游刃有余，以前和男人耍得花后来就诋毁男人都是蠢东西。以前非常痛快地接受了性取向，但突然遇到女主就变成立场极为鲜明的仇男政治女同，无力吐槽了只能说性别议题的态度一眼看穿并不难不要把爱女当成时尚单品啊喂。
所以这本文真正吸引我的点在于，她花了很长的篇幅写了双性恋群体真正的困境。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是唾手可得普世价值观的“幸福”的道路，一条是一往无前极有可能得不到家族和社会认同的孤独的选择。并且具有极强诱惑性的前者对双性恋来说不是什么违背本能感到痛苦的自我麻痹，选择男人对她们来说本就是可取的。这是祝福，也是诅咒。
太多的小说写了双性恋主角潇洒转身，相当清醒地直接封死男性这一条路，干净利落。但现实真的如此吗？把双性恋写成女同本身就是一种基于不了解的不尊重吧。现在写女同性恋性取向觉醒的迷茫痛苦的很少，写双性恋在第一次知道还有另一条不被祝福的困难的选择时被责任折磨的挣扎就更少了。
所以该文里楼郁珠在相亲男和小鹦鹉之间反复纠结挣扎，被生活和生存压迫得焦躁不安时，才显得最终她做出为了和桃桃一起过好日子而加倍努力工作赚钱的决定有多感人。
本文有两个很好的点。一是楼郁珠在性取向的探索中负面的情绪写到位了。二是她看待桃桃的方式，她的觉醒不是想象楼桃桃做她而是她作为主体对女人产生欲望，和做出选择后自己争取独立而不是像一些投稿那样p把t拿去和男人比PUA女性爱人，让她们把自己放在异性恋中男人的位置上付出。
不过看文的话强烈不推荐，作者坑品不行，透露出摆烂不想写的信号，承诺XX时间完结延期好几个月了也没有更新，还偷偷把标签改成完结过，现在已关闭了评论区。感觉后续会烂尾，对题材感兴趣的看到在一起就当它完结了吧。
更新：已经进行到楼郁珠自我认识为女同（我觉得有点吃书因为第一章就写了她喜欢书卷气的男人从情窦初开就在暗恋男生所以应该是双才对）并且向家人出柜了。确实是个很立体的人物形象，对自己的性取向认知有真正的思考，对生活有自己的看法，不仅展示了爱情观还塑造了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整本小说建立在她是一个很成熟的社会人，桃桃是一个在成长中的小女孩，两个人的底色都是温柔的。
还有现在拒绝完美相亲男她的心理活动是“她幻想了一下，如果是个大美女这样追求她，她应该早就心动了，不至于那么久还客客气气，淡如白开水的状态”，和前面楼死不承认自己贪恋美色形成强烈对比，笑死了真香。